2010年4月25日 星期日

冰山之美,還能仰望多久?

http://www.nownews.com/2010/04/25/334-2595885.htm

BBC記者/詹姆斯‧佩恩特爾
南美洲的脊樑安第斯山脈擁有壯觀的自然景色,雄偉的冰川貫穿始終,給高聳入雲的山峰戴上銀色的皇冠。從古至今,冰川融化也給南美提供了飲用和灌溉水源;現在,冰川陷入了困境。氣候在改變,冰川正在大面積、高速度地消融,BBC記者詹姆斯‧佩恩特爾與冰河學家一道勘測厄瓜多爾首都基多附近的火山,他想知道,冰川之美,我們還能仰望多久?

我必須首先坦白,我是安第斯山脈冰川的忠實「粉絲」,我的追星歷程始自20年前。當時,我們全家住在號稱世界上海拔最高的首都--玻利維亞城市拉巴斯。我們最熱愛的出遊活動之一是,心血來潮時,跳入破爛得叮當作響的老吉普車,沿著懸掛在山邊、九曲迴腸的盤山公路,前往景色壯觀的查卡塔亞大冰川。

那時候,查卡塔亞擁有全世界海拔最高的滑雪度假村。記得我們當年曾經毫不留情地取笑那些來自世界八方的滑雪愛好者,看著他們迫不及待地飛速滑落到山腳,癱倒在地,由於缺氧,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不久前,我看到一張查卡塔亞冰川的近照。當年壯觀的雪山已經融化了許多,成了為數不多的幾個小雪堆。被拋棄的滑雪纜車孤獨地停在山腳,一片淒涼、冷清。

不可逆轉的趨勢

法國科學家伯納德‧弗蘭科是研究查卡塔亞冰川的先行者之一。現在,伯納德是世界著名的冰河專家之一,住在厄瓜多爾城市基多。伯納德一頭銀髮,口才過人,說起他所熱愛的安第斯山脈的命運,言談話語中的感情之深摯,令人折服。

近年來,伯納德率領的研究小組一直在一絲不苟地定期測量基多附近冰川的消融。那裡的冰川逐漸縮水的趨勢似乎不可逆轉,雖然有些年份由於天氣寒冷,冰川很穩定,甚至稍有擴展;但是,大趨勢無法否定。自從1950年代以來,厄瓜多爾冰川的覆蓋面積已經縮減了40%以上。

我隨同伯納德前往安蒂薩納。安蒂薩納火山位於赤道以南0.5度,海拔5700米,海拔高度位居厄瓜多爾火山第四。自從1994年以來,伯納德每個月都定期前來勘查。

我們穿過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分水嶺。這裏是大禿鷹的定居點,但是,我們卻一隻也沒有看到,最後,吉普車開到了路的盡頭,伯納德戴上一頂瀟灑的黑帽子,告訴我們說,「好了,不要著急,慢慢走」。

聽到這番話,我長舒了一口氣。但不久我就發現,伯納德是那種最能讓人眼紅的漫遊者,看起來輕鬆自由、毫不費力,但他爬山的速度相當於正常人的兩倍。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跟在後面,最後總算趕上了伯納德,面前五百米,就是美麗壯觀的安蒂薩納冰川。

伯納德指著不遠處一片黑色的火山岩石和灰燼說道,「從19世紀初葉的繪畫中我們可以看到,當年冰山一直覆蓋到這裏。我們已經發現,從1994年以來,冰雪覆蓋面至少已經後退了250米」。

放眼望去,潔白的冰山猶如雕塑一般靜止和永恆。偶爾,一段冰川的的綻裂或是一簇雪花的跳躍才會打破沉寂。但是,踏上冰山,你會意識到,原來它充滿了變數和生機;融化的雪水如瀑布般噴湧,沿著狹窄的冰河裂隙,滲透進冰川的深層。

太陽輻射的科普

我們又往上爬了一段,所在的海拔高度已經超過了海拔4800米的歐洲最高峰博朗峰。伯納德說,「這裏的溫度大概還不到攝氏零度,但是,由於太陽輻射,感覺並不太冷」。

伯納德解釋道,大氣變暖的時候,降水的形式通常是下雨或是冰雹,而不是下雪。降雪堆積在冰川的頂層,使得冰川表面潔白,可以將太陽輻射的80%反射回去;但是如果下雨的話,更多的太陽輻射就被吸收了,會加劇冰川的融化。

我雖然喜歡聽科普,但我更想知道的還不止常識。有其他專家說,人類造成的全球氣候變暖是冰川融化的主要原因;我問伯納德,「人類的過錯到底有多大?」伯納德沉思了片刻,說到,他不願意估計或是猜測。

我繼續追問,他才說,冰川消融大約有一半是氣候變暖造成的。失去了冰川、雪山,並不僅僅關係到我們又減少了一個感嘆大自然神奇、美麗的機會;許多科學家、包括伯納德在內,都在研究基多的年供水量有多少來自雪山融化,這個數字只有2%到4%,也可能遠遠低於你的估計,對於玻利維亞的拉巴斯,數字可能會更低。

但是現在,科學家正在把注意力轉移到被稱作「帕拉摩」的安第斯山脈高山草地。科學家擔心,氣候變暖可能會嚴重影響帕拉摩在蓄水、水源分佈方面所起到的關鍵作用。

象徵性的音樂選擇

我最想知道的是,如果人類繼續按著現在的水平排放溫室氣體,我的祖孫是否還會有機會領略安蒂薩納的風景。伯納德非常謹慎,他說,「我們現在還沒有足夠可靠的樣本來做出準確的推測 」

我接著問到,「你怎麼看待那些對氣候變化持懷疑論調的人呢?」伯納德回答說,「懷疑論並沒有錯,但是,請他們到這裏來看看,給我講講他們的科學理論。」

我繼續問道,您對安蒂薩納的命運有何感想呢?伯納德回答說,「我出生在法國的阿爾卑斯山脈,過去五十多年一直愛好登山。當然,我覺得非常悲哀」。

歸途上,坐在吉普車中,伯納德放上了舒伯特的最後一首鋼琴奏鳴曲。我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選擇的音樂也有著濃厚的象徵性。

(BBC中文網2010年4月23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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