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3日 星期五

網絡讓我們變蠢?

http://big5.xinhuanet.com/gate/big5/news.xinhuanet.com/observation/2010-08/12/c_12439143.htm

●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好像某些東西正在擺弄你的大腦,你的思考方式與過去截然不同。尤其是在看書時,往往閱讀兩三頁後注意力就開始漂移,變得焦慮不安,開始尋找其他事情來做。

●如果你有這種情況,那就有可能是網絡正在改變你的大腦神經回路,阻礙大腦進行深度的或創造性的思維。

●網絡重塑大腦,真的會使我們變蠢嗎?

你現在可以做到,就在一個下午的時間裏,查找到比亞歷山大圖書館裏存儲的全部資料還要多的信息,亞歷山大圖書館據說是古代世界知識的寶庫,而這都要歸功于你面前的這臺計算機。

除了一道知識產權的籬笆外,人類的所有知識似乎都在這兒,數據的喧囂每時每刻都在這裏沸騰著。網際網路代表著自印刷術發明甚至人類學會書寫以來從未有過的一場知識革命,它給知識大眾化的最終實現帶來了美好的前景。

網絡讓人“分了心”

在大多數情況下,網際網路的出現被視為是一件好事,但並非每個人都這麼認為。幾年前,美國技術專家尼古拉斯‧卡爾寫下了一篇挑釁性的文章,題目就是:網絡會讓我們變愚蠢嗎?

卡爾的論文現在已經擴展成了一本同樣具有挑釁性的書,書名就叫《網絡也有黑暗一面》。書中說,網際網路上不僅有色情污染,還有更險惡的東西,那就是網際網路正在讓我們停止思考。

卡爾寫道:“過去幾年中,我一直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覺得某些人或某些東西正在擺弄我的大腦,重塑中樞神經係統,重置記憶。我的大腦正在變化,我目前的思考方式與過去已經截然不同,當我閱讀時,能最為強烈地感覺到這一點。全神貫注于一本書或一篇長文,曾經是易如反掌之事,我的大腦能夠抓住敘述的演進或論點的轉折,我曾耗費數個小時徜徉在長長的詩行裏。但如今不再如此,往往閱讀兩三頁後我的注意力就開始漂移了。我變得焦慮不安,開始尋找其他事情來做。我感覺我一直在試圖將自己任性的大腦拽回到書本,過去曾經甘之如飴地閱讀已變成一場戰鬥。”

卡爾詢問了一些朋友,發現他們也都有同感,有些人甚至還完全停止了閱讀。他的一個醫生朋友說:“我現在幾乎失去了在網絡和印刷物中閱讀和理解長篇文章的能力。”卡爾的另一個朋友談到了思維“斷片” 現象。“我再也沒法兒讀《戰爭與和平》,我已經不具備那種能力了。哪怕一個長于三到四段的帖子都讓我吃不消,我只能略微瀏覽一下。”

卡爾預感,有一些討厭的東西正在自己的頭腦中發生,他懷疑,網際網路是產生這種變化的罪魁禍首。

卡爾意識到,他需要一些證據來支持他的預感。于是,他與語言學家、神經學家、精神病學家和心理學家展開了交談,並得出了令人不安的結論,是的,網際網路(以及所有的電子分支——推特、短信等)正在我們的大腦中進行重新布線。

美國塔夫茨大學的心理學家瑪麗安娜‧沃爾夫是研究閱讀的權威專家,她說:“我們並非只被閱讀的內容影響,我們也被閱讀的方式所影響。”

沃爾夫擔心,網絡所倡導的將“豐富”與“時效性”置于首位的新閱讀方式,可能已經削弱了我們進行深度閱讀的能力。幾百年前的印刷術,讓閱讀長而深奧的作品成為尋常之事,也讓人們能坐下來靜心閱讀,而我們在線閱讀時,只不過就是個“信息解碼器”而已。我們對文句的詮釋,心無旁騖、深度閱讀時形成的豐富精神聯想,在很大程度上已經棄我們而去。

網絡改變大腦神經回路

利用書籍和圖書館,你不得不做出知識的跨越才能到達研究的下一站,現在也許再也不用這樣了,機器會幫你完成這一步。當我們把記憶“外包”給一臺機器的同時,我們也“外包”了我們的智慧甚至是身份。

卡爾說,網際網路的作用有點兒像毒品,它能使你得到即時的滿足,而且還很容易得到,價錢也便宜。就像化學麻醉品一樣,網絡的“尖銳刺激”造成了意識和無意識思想的短路,阻礙了我們的大腦進行深度的或創造性的思維。

所有這些可能都是事實,但這也並不等于說,網絡正在對我們的大腦進行重新布線。那我們怎麼知道這是否只是簡單的分心而已?因為,無論 是聽音樂還是看電影,只要電源一關,我們很快就能回過神來。

答案就在于這樣一個事實,即成人的大腦不是一成不變的。

人們通常認為我們的精神網絡,那些頭蓋骨中約1000億個神經元間形成的致密連接,在我們達到成年的某個時期就大致固定下來了。然而,腦研究者已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事實上,無論是青少年還是成人,其大腦都具有可塑性。這種可塑性為卡爾論文觀點的正確性提供了雖然間接但強有力的證據。

喬治梅森大學神經學家詹姆斯‧奧爾茲說,果蠅就有對自己大腦進行重新編程的能力,從而改變了大腦的運行方式。即使是成年人的思維也是“很有彈性的”。神經細胞會定期斷開舊連接,生成新連接。當我們變老時,大腦也確實會萎縮,但即便是一個百歲老人,其大腦也能在某種程度上持續重塑。

這麼說,到底有沒有證據呢?退回到上世紀70年代,腦神經科學家邁克爾‧莫增尼契就在獼猴身上進行過頗為驚人的實驗。說它驚人,是因為這些獼猴都是具有智能、有情感的生物。

如果大腦是一個不變的實體,一旦你切斷了獼猴手部的外周神經,允許它以隨意的方式(和附近的其他神經互聯)生長回來,那麼大腦就會混淆。

莫增尼契將獼猴的一只手的感覺神經切斷,過一陣子後再接回去。結果發現,剛開始時,觸摸獼猴的拇指,其腦部與食指相關的區域反倒被“激發”了。但是,幾個月後,莫增尼契驚奇地發現,大腦莫名其妙地實現了重新歸類,找回了那根神經應對身體相應部分做出反應。大腦神經回路實際上已通過重新布線對損傷進行了彌補。

但在網上衝浪,肯定與切斷神經不一樣。 2008年,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精神病學教授蓋裏‧斯茅研究表明,網際網路的使用,似乎正在真真切切地改變我們頭腦中的神經回路。他讓志願者在網絡上進行大量的搜索,然後對其大腦進行掃描,結果發現,網絡“菜鳥”用戶的大腦,在經歷短短幾天的使用後,就和“老手”用戶的大腦相差無幾,而且這種變化是永恒的。

網絡使人類思維退化?

那麼,網際網路真的使我們變愚蠢了?卡爾以具有說服力的論據作出了明確的回答。那就是,網絡正在改變我們的思維方式,但這並不等同于說會使我們變蠢。而且,電子技術也不是第一次被指責可能會造成人類思維的退化。

蘇格拉底就曾對寫作這種最古老的信息技術表示過擔憂,他認為用閱讀取代記憶可能最終會讓我們變得不再聰明。類似的觀點也曾在印刷媒體和打字機發明後提出過。事實上,每一項可使書面文字更易產生和更快傳播的技術,都伴隨著這樣的恐懼,即這些技術會在某種程度上使我們的頭腦退化。

然而,毫無疑問,我們正在經歷一場人類思維方式的偉大轉變。新西蘭心理學家詹姆斯‧弗林記錄了其中的一個方面,在過去50年裏,大多數人的智商令人費解地提高了,人們非但離愚蠢越來越遠,似乎還更聰明了。說它令人費解,是因為人類智力跨出的這一步,絕非基因改變或是飲食和教育水平提高所能解釋的。

弗林認為,我們大腦中正在發生的,不是我們比我們的曾祖聰明,而僅能說我們與他們有所不同。

也就是說,要活在當下這個時代,你需要“科學”(即使你不是科學家)地思考,要能夠將事物歸類、操作機器、以線性的方式思考以及運用現代技術。這樣的思維方式傾向于會在智商測試中得高分,因此,人們將此改善結果稱為“弗林效應”。

網絡重塑大腦是否等于變蠢?

網際網路可能是一個徵兆,也是一個原因。蘇格拉底是對的,當口口相傳的學習傳統被書面文字取代時,我們確實失去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但書面文字又令我們接觸到了一個更為豐富和深刻的世界,我們所獲得的要多于我們所失去的。

尼古拉斯‧卡爾擔心,網絡的不同是,計算機變得更加“人化”,我們也將成為單純的自動裝置,通過電子郵件、推特等通信手段,我們可以同時進行36個會話,但不會真正關注其中的任何一個。

卡爾注意到的也許是這個信息瀑布的最壞結果,我們將很難集中精力,我們正在成為一群智力蜉蝣,或是焦躁的一知半解者。

我們是否會變得更愚蠢或更膚淺?卡爾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開放的。我們可能會終結書寫,但獲得的應該再一次比失去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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